苇眉子是什么东西
LZ,芦花荡
夜晚,敌人从炮楼的小窗子里,呆望着这阴森黑暗的大苇塘,天空的星星也像浸在水里,而且要滴落下来的样子。到这样的深夜,苇塘里才有水鸟飞动和唱歌的声音,白天它们是紧紧藏到窝里躲避炮火去了。苇子还是那么狠狠地往上钻,目标好像就是天上。
敌人监视着苇塘。他们提防有人给苇塘里的人送来柴米,也提防里面的队伍会跑了出去。我们的队伍还没有退却的意思。可是假如是月明风清的夜晚,人们的眼再尖利一些,就可以看见有一只小船从苇塘里撑出来,在淀里,像一片苇叶,奔着东南去盯铅液了。半夜以后,小船又飘回来,船舱里装满了柴米油盐,有时还带来一两个从远方赶来的干部。
撑船的是一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头子,船是一只尖尖的小船。老头子只穿一条蓝色的破旧短裤,站在船尾巴上,手里拿着一根竹篙。
老头子浑身没有多少肉,干瘦得像老了的鱼鹰。可是那晒得干黑的脸,短短的花白胡子却特别精神,那一对深陷的眼睛却特别明亮。很少见到这样尖利明亮的眼睛,除非是在白洋淀上。
老头子每天夜里在水淀出入,他的工作范围广得很:里外交通,运输粮草,护送干部;而且不带一枝枪。他对苇塘里的负责同志说:你什么也靠给我,我什么也靠给水上的能耐,一切保险。
老头子过于自信和自尊。每天夜里,在敌人紧紧封锁的水面上,就像一个没事人,他按照早出晚归捕鱼撒网那股悠闲的心情撑着船,编算着使自己高兴也使别人高兴的事情。
因为他,敌人的愿望就没有达到。
每到傍晚,苇塘里的歌声还是那么响,不像是饿肚子的人们唱的;稻米和肥鱼的香味,还是从苇塘里飘出来。敌人发了愁。
一天夜里,老头子从东边很远的地方回来。弯弯下垂的月亮,浮在水一样的天上。老头子载了两个女孩子回来。孩子们在炮火里滚了一个多月,都发着疟子,昨天跑到这里来找队伍,想在苇塘里休息休息,打打针。
老头子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大的叫大菱,小的叫二菱。把她们接上船,老头子就叫她们睡一觉,他说:什么事也没有了,安心睡一觉吧,到苇塘里,咱们还有大米和鱼吃。
孩子们在炮火里一直没安静过,神经紧张得很。一点轻微的声音,闭上的眼就又睁开了。现在又是到了这么一个新鲜的地方,有水有船,荡悠悠的,夜晚的风吹得长期发烧的脸也清爽多了,就更睡不着。
眼前的环境好像是一个梦。在敌人的炮火里打滚,在高粱地里淋着雨过夜,一晚上不知道要过几条汽车路,爬几道沟。发高烧和打寒噤②的时候,孩子们也没停下来。一心想:找队伍去呀,找到队伍就好了!
这是冀中区的女孩子们,大的不过十五,小的才十三。她们在家乡的道路上行军,眼望着天边的北斗。她们看着初夏的小麦黄梢,看着中秋的高粱晒米。雁在她们的头顶往南飞去,不久又向北飞来。她们长大成人了。
小女孩子趴在船边,用两只小手淘着水玩。发烧的手浸在清凉的水里很舒服,她随手就舀了一把泼在脸上,那脸涂着厚厚的泥和汗。她痛痛快快地洗起来,连那短短的头发。大些的轻声吆喝她:
“看你,这时洗脸干什么?什么时候啊,还这么爱干净!”
小女孩子抬起头来,望一望老头子,笑着说:
“洗一洗就精神了!”
老头子说:
“不怕,洗一洗吧,多么俊的一个孩子呀!”
远远有一片阴惨的黄色的光,突然一转就凯物转到她们的船上来。女孩子正在拧着水淋淋的头发,叫了一声。老头子说:
“不怕,小火轮上的探照灯,它照不见我们。”
他蹲下去,撑着船往北绕一绕。黄色的光仍然向四下里探照,一下照在水面上,一下又照到远处的树林里去了。
老头子小声说:
“不要说话,要过封锁线了!”
小船无声地,但是飞快地前进。当小船和那黑糊糊的小火轮站到一条横线上的时候,探照灯突然照向她们,不动了。两个女孩子的脸照得雪白,紧接着就扫射过一梭机枪。
老头子叫了一声“趴下”,一抽身就跳进水里去,踏着水用两手推着小船前进。大女孩子把小女孩子抱在怀里,倒在船底上,用身子遮盖了她。
子弹吱吱地在她们的船边钻到水里去,有的一见水激余就爆炸了。
大女孩子负了伤,虽说她没有叫一声也没有哼一声,可是胳膊没有了力量,再也搂不住那个小的,她翻了下去。那小的觉得有一股热热的东西流到自己脸上来,连忙爬起来,把大的抱在自己怀里,带着哭声向老头子喊:
“她挂花了!”
老头子没听见,拼命地往前推着船,还是柔和地说:
“不怕。他打不着我们!”
“她挂了花!”
“谁?”老头子的身体往上蹿②了一蹿,随着,那小船很厉害地仄歪③了一下。老头子觉得自己的手脚顿时失去了力量,他用手扒着船尾,跟着浮了几步,才又拼命地往前推了一把。
他们已经离苇塘很近。老头子爬到船上去,他觉得两只老眼有些昏花。可是他到底用篙拨开外面一层芦苇,找到了那窄窄的入口。
一钻进苇塘,他就放下篙,扶起那大女孩子的头。
大女孩子微微睁了一下眼,吃力地说:
“我不要紧。快把我们送进苇塘里去吧!”
老头子无力地坐下来,船停在那里。月亮落了,半夜以后的苇塘,有些飒飒的风响。老头子叹了一口气,停了半天才说:
“我不能送你们进去了。”
小女孩子睁大眼睛问:
“为什么呀?”
老头子直直地望着前面说:
“我没脸见人。”
小女孩子有些发急。在路上也遇见过这样的带路人,带到半路上就不愿带了,叫人为难。她像央告那老头子:
“老同志,你快把我们送进去吧,你看她流了这么多血,我们要找医生给她裹伤呀!”
老头子站起来,拾起篙,撑了一下。那小船转弯抹角钻入了苇塘的深处。
这时那受伤的才痛苦地哼哼起来。小女孩子安慰她,又好像是抱怨,一路上多么紧张,也没怎么样。谁知到了这里,反倒……一声一声像连珠箭,射穿老头子的心。他没法解释:大江大海过了多少,为什么这一次的任务,偏偏没有完成?自己没儿没女,这两个孩子多么叫人喜爱!自己平日夸下口,这一次带着挂花的人进去,怎么张嘴说话?这老脸呀!他叫着大菱说:
“他们打伤了你,流了这么多血,等明天我叫他们十个人流血!”
两个孩子全没有答言,老头子觉得受了轻视。他说:
“你们不信我的话,我也不和你们说。谁叫我丢人现眼,打牙跌嘴呢!可是,等到天明,你们看吧!”
小女孩子说:
“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打仗?”
老头子狠狠地说:
“为什么不能?我打他们不用枪,那不是我的本事。愿意看,明天来看吧!二菱,明天你跟我来看吧,有热闹哩!”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非常闷热。一轮红日当天,水面上浮着一层烟气。小火轮开得离苇塘远一些,鬼子们又偷偷地爬下来洗澡了。十几个鬼子在水里泅着,日本人的水式真不错。水淀里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一团白绸子样的水鸟,也躲开鬼子往北飞去,落到大荷叶下面歇凉去了。从荷花淀里却撑出一只小船来。一个干瘦的老头子,只穿一条破短裤,站在船尾巴上,有一篙没一篙地撑着,两只手却忙着剥那又肥又大的莲蓬,一个一个投进嘴里去。
他的船头上放着那样大的一捆莲蓬,是刚从荷花淀里摘下来的。不到白洋淀,哪里去吃这样新鲜的东西?来到白洋淀上几天了,鬼子们也还是望着荷花淀瞪眼。他们冲着那小船吆喝,叫他过来。
老头子向他们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还是有一篙没一篙地撑着船,剥着莲蓬。船却慢慢地冲着这里来了。
小船离鬼子还有一箭之地,好像老头子才看出洗澡的是鬼子,只一篙,小船溜溜转了一个圆圈,又回去了。鬼子们拍打着水追过去,老头子张皇失措,船却走不动,鬼子紧紧追上了他。
眼前是几根埋在水里的枯木桩子,日久天长,也许人们忘记这是为什么埋的了。这里的水却是镜子一样平,蓝天一般清,拉长的水草在水底轻轻地浮动。鬼子们追上来,看看就扒上了船。老头子又是一篙,小船旋风一样绕着鬼子们转,莲蓬的清香,在他们的鼻子尖上扫过。鬼子们像是玩着捉迷藏,乱转着身子,抓上抓下。
一个鬼子尖叫了一声,就蹲到水里去。他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是一只锋利的钩子穿透了他的大腿。别的鬼子吃惊地往四下里一散,每个人的腿肚子也就挂上了钩。他们挣扎着,想摆脱那毒蛇一样的钩子。那替女孩子报仇的钩子却全找到腿上来,有的两个,有的三个。鬼子们痛得鬼叫,可是再也不敢动弹了。
老头子把船一撑来到他们的身边,举起篙来砸着鬼子们的脑袋,像敲打顽固的老玉米一样。
他狠狠地敲打,向着苇塘望了一眼。在那里,鲜嫩的芦花,一片展开的紫色的丝绒,正在迎风飘撒。
在那苇塘的边缘,芦花下面,有一个女孩子,她用密密的苇叶遮掩着身子,看着这场英雄的行为。
荷花淀
月亮升起来,院子里凉爽得很,干净得很,白天破好的苇眉子潮润润的,正好编席。女人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绞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
要问白洋淀有多少苇地?不知道。每年出多少苇子?不知道。只晓得,每年芦花飘飞苇叶黄的时候,全淀的芦苇收割,垛起垛来,在白洋淀周围的广场上,就成了一条苇子的长城。女人们,在场里院里编着席。编成了多少席?六月里,淀水涨满,有无数的船只,运输银白雪亮的席子出口,不久,各地的城市村庄,就全有了花纹又密、又精致的席子用了。大家争着买:“好席子,白洋淀席!”
这女人编着席。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编成了一大片。她像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洁白的云彩上。她有时望望淀里,淀里也是一片银白世界。水面笼起一层薄薄透明的雾,风吹过来,带着新鲜的荷叶荷花香。但是大门还没关,丈夫还没回来。
很晚丈夫才回来了。这年轻人不过二十五六岁,头戴一顶大草帽,上身穿一件洁白的小褂,黑单裤卷过了膝盖,光着脚。他叫水生,小苇庄的游击组长,党的负责人。今天领着游击组到区上开会去来。女人抬头笑着问: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站起来要去端饭。水生坐在台阶上说:
“吃过饭了,你不要去拿。”
女人就又坐在席子上。她望着丈夫的脸,她看出他的脸有些红胀,说话也有些气喘。她问:
“他们几个哩?”
水生说:
“还在区上。爹哩?”
女人说:
“睡了。”
“小华哩?”
“和他爷爷去收了半天虾篓,早就睡了。他们几个为什么还不回来?”
水生笑了一下。女人看出他笑的不像平常。
“怎么了,你?”
水生小声说:
“明天我就到大部队上去了。”
女人的手指震动了一下,想是叫苇眉子划破了手,她把一个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水生说:
“今天县委召集我们开会。假若敌人再在同口安上据点,那和端村就成了一条线,淀里的斗争形势就变了。会上决定成立一个地区队。我第一个举手报了名的。”
女人低着头说:
“你总是很积极的。”
水生说:
“我是村里的游击组长,是干部,自然要站在头里,他们几个也报了名。他们不敢回来,怕家里的人拖尾巴。公推我代表,回来和家里人们说一说。他们全觉得你还开明一些。”
女人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才说:
“你走,我不拦你,家里怎么办?”
水生指着父亲的小房叫她小声一些。说:
“家里,自然有别人照顾。可是咱的庄子小,这一次参军的就有七个。庄上青年人少了,也不能全靠别人,家里的事,你就多做些,爹老了,小华还不顶事。”
女人鼻子里有些酸,但她并没有哭。只说:
“你明白家里的难处就好了。”
水生想安慰她。因为要考虑准备的事情还太多,他只说了两句:
“千斤的担子你先担吧,打走了鬼子,我回来谢你。”
说罢,他就到别人家里去了,他说回来再和父亲谈。
鸡叫的时候,水生才回来。女人还是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等他,她说:
“你有什么话嘱咐我吧!”
没有什么话了,我走了,你要不断进步,识字,生产。”
“嗯。”
“什么事也不要落在别人后面!”
“嗯,还有什么?”
“不要叫敌人汉奸捉活的。捉住了要和他拼命。”
那最重要的一句,女人流着眼泪答应了他。
第二天,女人给他打点好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包了一身新单衣,一条新毛巾,一双新鞋子。那几家也是这些东西,交水生带去。一家人送他出了门。父亲一手拉着小华,对他说:
“水生,你干的是光荣事情,我不拦你,你放心走吧。大人孩子我给你照顾,什么也不要惦记。”
全庄的男女老少也送他出来,水生对大家笑一笑,上船走了。
女人们到底有些藕断丝连。过了两天,四个青年妇女集在水生家里来,大家商量:
“听说他们还在这里没走。我不拖尾巴,可是忘下了一件衣裳。”
“我有句要紧的话得和他说说。”
水生的女人说:
“听他说鬼子要在同口安据点……”
“哪里就碰得那么巧,我们快去快回来。”
“我本来不想去,可是俺婆婆非叫我再去看看他,有什么看头啊!”
于是这几个女人偷偷坐在一只小船上,划到对面马庄去了。
到了马庄,她们不敢到街上去找,来到村头一个亲戚家里。亲戚说:你们来的不巧,昨天晚上他们还在这里,半夜里走了,谁也不知开到哪里去。你们不用惦记他们,听说水生一来就当了副排长,大家都是欢天喜地的……
几个女人羞红着脸告辞出来,摇开靠在岸边上的小船。现在已经快到晌午了,万里无云,可是因为在水上,还有些凉风。这风从南面吹过来,从稻秧上苇尖吹过来。水面没有一只船,水像无边的跳荡的水银。
几个女人有点失望,也有些伤心,各人在心里骂着自己的狠心贼。可是青年人,永远朝着愉快的事情想,女人们尤其容易忘记那些不痛快。不久,她们就又说笑起来了。
“你看说走就走了。”
“可慌(高兴的意思)哩,比什么也慌,比过新年,娶新——也没见他这么慌过!”
“拴马桩也不顶事了。”
“不行了,脱了缰了!”
“一到军队里,他一准得忘了家里的人。”
“那是真的,我们家里住过一些年轻的队伍,一天到晚仰着脖子出来唱,进去唱,我们一辈子也没那么乐过。等他们闲下来没有事了,我就傻想:该低下头了吧。你猜人家干什么?用白粉子在我家影壁上画上许多圆圈圈,一个一个蹲在院子里,托着枪瞄那个,又唱起来了!”
她们轻轻划着船,船两边的水哗,哗,哗。顺手从水里捞上一棵菱角来,菱角还很嫩很小,乳白色。顺手又丢到水里去。那棵菱角就又安安稳稳浮在水面上生长去了。
“现在你知道他们到了哪里?”
“管他哩,也许跑到天边上去了!”
她们都抬起头往远处看了看。
“唉呀!那边过来一只船。”
“唉呀!日本鬼子,你看那衣裳!”
“快摇!”
小船拼命往前摇。她们心里也许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冒冒失失走来;也许有些怨恨那些走远了的人。但是立刻就想,什么也别想了,快摇,大船紧紧追过来了。
大船追的很紧。
幸亏是这些青年妇女,白洋淀长大的,她们摇的小船飞快。小船活像离开了水皮的一条打跳的梭鱼。她们从小跟这小船打交道,驶起来,就像织布穿梭,缝衣透针一般快。假如敌人追上了,就跳到水里去死吧!
后面大船来的飞快。那明明白白是鬼子!这几个青年妇女咬紧牙制止住心跳,摇橹的手并没有慌,水在两旁大声哗哗,哗哗,哗哗哗!
“往荷花淀里摇!那里水浅,大船过不去。”
她们奔着那不知道有几亩大小的荷花淀去,那一望无边际的密密层层的大荷叶,迎着阳光舒展开,就像铜墙铁壁一样。粉色荷花箭高高地挺出来,是监视白洋淀的哨兵吧!
她们向荷花淀里摇,最后,努力的一摇,小船窜进了荷花淀。几只野鸭扑楞楞飞起,尖声惊叫,掠着水面飞走了。就在她们的耳边响起一排枪!
整个荷花淀全震荡起来。她们想,陷在敌人的埋伏里了,一准要死了,一齐翻身跳到水里去。渐渐听清楚枪声只是向着外面,她们才又扒着船帮露出头来。她们看见不远的地方,那宽厚肥大的荷叶下面,有一个人的脸,下半截身子长在水里。荷花变成人了?那不是我们的水生吗?又往左右看去,不久各人就找到了各人丈夫的脸,啊!原来是他们!
但是那些隐蔽在大荷叶下面的战士们,正在聚精会神瞄着敌人射击,半眼也没有看她们。枪声清脆,三五排枪过后,他们投出了手榴弹,冲出了荷花淀。
手榴弹把敌人那只大船击沉,一切都沉下去了。水面上只剩下一团烟硝火药气味。战士们就在那里大声欢笑着,打捞战利品。他们又开始了沉到水底捞出大鱼来的拿手戏。他们争着捞出敌人的枪支、子弹带,然后是一袋子一袋子叫水浸透了的面粉和大米。水生拍打着水去追赶一个在水波上滚动的东西,是一包用精致纸盒装着的饼干。
妇女们带着浑身水,又坐到她们的小船上去了。
水生追回那个纸盒,一只手高高举起,一只手用力拍打着水,好使自己不沉下去。对着荷花淀吆喝:
“出来吧,你们!”
好像带着很大的气。
她们只好摇着船出来。忽然从她们的船底下冒出一个人来,只有水生的女人认的那是区小队的队长。这个人抹一把脸上的水问她们:
“你们干什么去来呀?”
水生的女人说:
“又给他们送了一些衣裳来!”
小队长回头对水生说:
“都是你村的?”
“不是她们是谁,一群落后分子!”说完把纸盒顺手丢在女人们船上,一泅,又沉到水底下去了,到很远的地方才钻出来。
小队长开了个玩笑,他说:
“你们也没有白来,不是你们,我们的伏击不会这么彻底。可是,任务已经完成,该回去晒晒衣裳了。情况还紧的很!”战士们已经把打捞出来的战利品,全装在他们的小船上,
准备转移。一人摘了一片大荷叶顶在头上,抵挡正午的太阳。几个青年妇女把掉在水里又捞出来的小包裹,丢给了他们,战士们的三只小船就奔着东南方向,箭一样飞去了。不久就消失在中午水面上的烟波里。
几个青年妇女划着她们的小船赶紧回家,一个个像落水鸡似的。一路走着,因过于刺激和兴奋,她们又说笑起来,坐在船头脸朝后的一个噘着嘴说:
“你看他们那个横样子,见了我们爱搭理不搭理的!”
“啊,好像我们给他们丢了什么人似的。”
她们自己也笑了,今天的事情不算光彩,可是:
“我们没枪,有枪就不往荷花淀里跑,在大淀里就和鬼子干起来!”
“我今天也算看见打仗了。打仗有什么出奇,只要你不着慌,谁还不会趴在那里放枪呀!”
“打沉了,我也会浮水捞东西,我管保比他们水式好,再深点我也不怕!”
“水生嫂,回去我们也成立队伍,不然以后还能出门吗!”
“刚当上兵就小看我们,过二年,更把我们看得一钱不值了,谁比谁落后多少呢!”
这一年秋季,她们学会了射击。冬天,打冰夹鱼的时候,她们一个个登在流星一样的冰船上,来回警戒。敌人围剿那百顷大苇塘的时候,她们配合子弟兵作战,出入在那芦苇的海里。 21369希望对你有帮助!
海盗基德是谁啊
海盗——基德船长
据有关媒体报道:2000年初,一支远征探险队在水下探险家巴里克利福德的率领下,前往传说中的金银岛——非洲东海岸马达加斯加的圣玛丽岛,执行探险任务。克利福德是最著名的沉船及航海历史专家,他坚信,在圣玛丽岛的海港下,至今还埋葬着17世纪基德船长的“冒险号”海盗船。这次探险由Discovery探索频道全力资助,当探险队精确地找到了“冒险号”的沉船残骸时,整个世界都为之震撼。
哪怕对历史上的大海盗略知一二的读者,只要看到基德船长这个名字,第一反应就会暗自发问: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为什么说只要对海盗略知一二,就会知道“基德船长”呢?这是因为,他是英格兰有史以来最为引人注目的海盗船长,就名气而言可谓名扬四海。
基德船长不断与命运抗争,但却总没有好运气,好容易获得个转运的机会,为大英帝国海军效力,却不想命运在此为基德船长打了个死结。
1645年,基德船长生于苏格兰港口城市格林诺克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家庭,其父是当地基督教长老会的神职人员。基德出生的年代,也是英国在世界舞台上大显身手的年代。当时,由于英国和荷兰两国因在北大西洋的渔业、东方的商战、美洲的殖民地以及非洲和西印度群岛的奴隶贸易上等方面处处充满冲突,这种争端最后导致战争爆发,战争中英国打败了荷兰,取代了荷兰在海上霸主的地位,而且逐渐强盛起来。
基德20岁时移民到了美洲,那时的基德已经是一个常年在海上漂泊,见多识广的优秀水手了。
1689年,英国和法国开战,两国之间断断续续打了将近100年,最后以英国胜利告终。
英国和法国开战后,基德应征入伍,改唤租当上了英格兰海盗船“布莱斯特·威廉”号的船长,在西印度群岛和加勒比海一带同法国人作战并屡建战功。
1691年5月,基德和一个富有的寡妇结婚后,在曼哈顿岛南部买了一幢豪华的房子,然后生儿育女,过着平静的生活(在曼哈顿至今还有基德船长的故居)。
在曼哈顿,基德成了一个成功的商人。然而,从小在海上以四海为家的他,很快就厌烦了陆地上一成不变的生活。他习惯了在海上漂泊,也习惯了水手们的豪放和侠义,现在,让他整天在商人和政客里面周旋,让基德感到厌烦不堪。1695年,基德经商途中路过伦敦,偶然认识了贝洛蒙特勋爵。这位勋爵给他一个“良好”的建议,基德当即爽快地接受了他建议,没想到,从此他的生活彻底改变,并在四年之后竟人头落地。
这是怎么回事,贝洛蒙特勋爵又是给基德提了什么样的建议呢?
原来,贝洛蒙特告诉基德,英国政府正在为印度洋上的海盗发愁,尽管东印度公司多次催促英国的皇家海军前去围剿海盗,但无奈英国和法国正在交战,皇家海军无法腾出手来去对付那些日益猖獗的海盗船。贝洛蒙特勋爵给基德建议说,他可以召集几位英格兰的贵族出资入股经营一艘武装船,并委托基德当船长,该船的任务就是攻击那些神出鬼没的海盗船,夺回被抢财物,这样既安全了英国的海上贸易往来,打击那些海盗的嚣张气焰,政府又可以坐收渔利,对那些出资入股参与武装船的人说,还可以从海盗那里轻易得来大批的战利品,这么好的事,为何不快点行动呢?
让我们先说说当时的东印度公司。
在莫卧儿帝国强盛之极时,想要去印度经商的欧洲商人都必须是在得到莫卧儿皇帝允许之后才能在印度居住并经商,但是随着莫卧儿帝国的衰落,欧洲的商人逐渐变成了控制印度整片地区的入侵者。
东印度公司始建于1600年。最初,英国人主要是利用东印度公司做生意。1613年,英国在印核兆度西海岸的苏特拉设立了最早的英国贸易站,不久,又在印度东海岸的马德拉斯建立商馆。1698年,东印度公司向印度莫卧儿政府买下了东海岸的加尔各答。加尔各答村庄虽小,作用却非常大,东印度公司在这里设立了贸易总部,把印度的粮食和工业原料,源源不断地运回英国,从中获得了丰厚的利润。
因为东印度公司实力越来越强,逐渐就占领了上面提到的马德拉斯、加尔各答和另外一个城市孟买。他们在这里设立了三个管区,各设一名省督管辖,把这些地方变成了进一步侵占印度其他地区的根据地。
随着东印度公司源源不断地将商船开往英国,不仅给印度人带来了无穷的灾难,引起了他们极大的不满,也引来了大批的海盗。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贝洛蒙勋爵建议基德入股经营武装民运船。
50岁的基德早已厌倦了乡下那种舒适、平链空静但又平庸的生活,他当时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表示自愿为伦敦当局效劳。
基德船长的冒险经历
1696年4月,包括海军大臣在内的四名权贵联合赞助了这次行动。基德在他们的委托下,建造了一艘38米长、配备了36门火炮的“冒险”号三桅帆船。贝洛蒙勋爵在纽约为他招募了150名水手。
贝洛蒙特勋爵和基德签署了协议,规定基德每一笔“收入”的65%归投资者,基德自己分15%,剩下的归水手,基德还拿到了由首相佐莫斯勋爵签署的特许证,授权他可放心
大胆地袭击并没收敌方商船。
1696年12月,作为武装民船船长的基德,乘坐“冒险”号出发了,凭着多年的航海经验,他自以为,自己有这么强有力的靠山,必定马到成功。但以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完全出乎他当初的预想。
“冒险”号在马德拉群岛、图雷阿和马达加斯加做了短暂休整后,驶向考默恩及默希拉岛。这期间,船上有30名水手因得热带病而悲惨地死去。本来就只有100多人,一下子死掉30名水手后,基德不得不在当地重新雇佣水手。没想到,这重新雇佣的水手中,有好多人原来干海盗出身,这就给以后留下了后患。
也许该基德倒霉,整整9个月的时间,他们一无所获地整天飘荡在海上,却没能遇到一艘可以劫掠的货船,水手们开始怨声载道。他们大声抱怨说,之所以跟基德船长出海,是想干一番大事业,他们还都有一家老小,他们需要带着财富回家,不希望就这样常年地在海上游荡。而后来雇佣来的水手,因为他们原来就是海盗,于是,他们乘机极力蛊惑、煽动大家去当海盗。
事实上,想到那几位给他赞助的权贵,基德心里也有点着急,为了稳住局势,基德无奈之下被迫驶往红海。1697年,基德让手下在他的船队桅杆顶部挂起一面红色的海盗旗,并在红海先是袭击了一支来自默卡的船队,然后又抢劫了一艘来自亚丁的、打着英格兰国旗航行的贸易船,劫掠了船上所有的供给。他的手下把俘虏用绳子吊起来,逼迫他们说出钱柜的下落。然后,基德把抢来的财物分给了水手。
这次袭击和抢夺事件,不管他是否自愿,就事实而言,他肯定违反了当初他与赞助人的第一条约定,而且从法律上讲他犯下了海盗罪。
后来,基德就开始了他最为铤而走险的海盗行径。他的“冒险”号首先击毁了一条商船的主桅,接着又与迎面冲来的护航兵舰对射,这时他突然发现对方竟然升起了米字旗,基德猛地一下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他袭击的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当场和他作战的竟是英国皇家海军!基德赶快撤退了,但“冒险”号还是被对方认了出来。
基德这一次又犯了大忌,因为他很清楚,他拿的是武装民船的私掠许可证,这种私掠许可证在任何情况下,都只能袭击非本国船只,而万万不能打劫本国船只。
东印度公司和皇家海军马上向政府递交了报告,英国政府毫不犹豫地宣布这名英格兰船长不受法律保护,而且取消了当初颁发给他的可“没收敌方商船的特许证”。
此时的基德船长已有口难辩,被打上“海盗”的烙印。从此他和过去一直被他追捕的臭名昭著的海盗头子亨埃夫里一起,被排上了海盗中的头两把交椅。
后人们无法猜测当时的基德是如何考虑的,只知道不久,他不仅真的成了海盗,且铤而走险,竟抢掠了莫卧儿帝国的无价之宝,犯下了最不可宽恕的海盗罪行。
1698年1月30日,他袭击了由英格兰船长指挥的三桅帆船,当基德和他的全体水手杀上这艘重达500吨、配有10门火炮并装满了从孟加拉国带来的丰富战利品的大船时,才知道船上运的是莫卧儿帝国的珍宝。后来,海盗们把这些战利品中的绝大部分变卖,因为基德急需要现金支付给他的水手们。
基德的这次袭击在印度和英格兰同时激起愤怒,莫卧儿帝国的统治者威胁大不列颠人,要对他们在国外的分公司进行报复。而此时的基德一不做二不休,不但藏起了钻石、金子和名贵财物,干脆又把那条漂亮的三桅帆船窃为己有。这次的疯狂抢劫,惊动了英格兰国王。
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基德成了马达加斯加和马拉巴海岸线之间的“海上恶魔”。他抢掠了大量的商船,在极短的时间内,积聚了巨额的珍宝。在以后的历史资料中,甚至说他积累了价值几十亿的宝藏,当然,直到他的宝藏被找到之前,所有的数字都只是猜测。
1699年,离家三年之后的基德在拉丁美洲的伊斯帕尼奥拉岛停了下来,同年7月到达波士顿港口后,他给在波士顿的贝洛蒙特勋爵写了一封信,希望得到这位勋爵的支持,并答应为此他愿意向贝罗蒙特勋爵交付40万英镑。贝洛蒙勋爵口头承诺,保证基德在英属北美殖民地享有完全的自由,但当基德和他的水手一踏上陆地,就马上被逮捕进了监狱。人们随即在他的驻地找到了价值约1000英镑的一袋金粉,以及银币和一些其他金质品。
1700年2月16日,基德船长作为大不列颠国王陛下的犯人被带回了伦敦,他在英格兰监狱中度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最后以海盗罪和谋杀罪被判绞刑。当局同意他的妻子到监狱与丈夫做最后的诀别。会面中基德悄悄塞给他妻子一小块羊皮纸,然后又低声地说了些什么。在外面观察的看守们马上注意到了他们夫妻之间的秘密转交,并没收了那个小羊皮纸团。拿来一看,纸团上只写着四组数字:44-10-66-18。
1701年5月23日,基德被带到了绞刑架前,与他同时被判绞刑的还有另外7人。当轮到基德受刑时,绞索架上的绳子突然被扯断了。趁此机会,基德连喊冤枉。他还向在一旁执法的法官提出,愿意用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来换取生命。这个建议被拒绝,基德被第二次用一根粗大的绳子吊了起来。为了警示其他的海盗,他的尸体被涂满了柏油,用铁圈固定后绑在泰晤士河边的柱子上。这一绑就是好几年,海鸥很快飞来无情地啄去他的眼睛,野狗们也总在他的腐尸下转来转去,盼望他掉下来凑个热闹。到后来穿梭于泰晤士河的人们每天都只能看见一个阴森恐怖的骷髅架子了,因为鸟儿已把他的腐肉全部啄食。
尽管在这个骷髅架子跟前好多人吓得不敢睁眼,甚至绕道而行,但对有些人来说,他们对基德船长却念念不忘。随着时间的推移,念叨着他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这是为什么呢?
当然,这是因为他那纸上扑朔迷离的数字和传说中的宝藏。
很快,有人破解了他写下的数字,认为这是在暗示西经44度10分,北纬66度18分。按照这个坐标,在长岛的东部尽头、离纽约不远的地方,可以找到一个叫做“加地纳”的小岛。于是,加地纳岛一下子热闹起来。寻宝者纷纷来到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岛。经过几番周折,人们总算弄明白了。
当年,基德就是在离开这个小岛之后被逮捕的。而且,他在落网前曾拜访过这个小岛的主人,从这个小岛的主人那里买了不少的粮食,基德没有支付现金,而是给了这个小岛的主人一箱金子、一些宝石和丝绸。
据说,在1699年,基德给贝洛蒙特勋爵写信之后,曾通过秘密渠道送给他11袋金子和银子。
后来的人们还发现,当时的基德船长,尽管给那位勋爵以重金,但他对此人并不完全信任。在他登陆之前,曾悄然来到这个“加地纳”小岛。当时,岛上的居民曾看到过基德船长每天从圣·安东尼奥不停地来到这个小岛上,登岛之后,就搬下来一些大木桶、木箱、袋子,运到岛上深处那些长满了芦苇、人迹罕至的沼泽地带。
至于那些大木桶、大木箱里到底放的什么,当时岛上的人们,当然不敢靠近追问。
近代以来,凭借着一些现代工具,有不少的寻宝者到这个岛上,用长长的大木杆在沼泽地钻来钻去,但始终一无所获。渐渐地,这个小岛就被冷落了。